战区,某师级单位的大型后勤保障仓库里。
一名扛着少将军衔的中年人,正满头是汗的检查工作。
从物资清单,到保障用品的储存存放,都在他的职能范畴内。
可谁又能想到,前不久他还是某军的副军长,转眼工夫就因为某些工作上的失误,被转岗到了后勤保障部门。
前后落差大的,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人生
“这些,这些,还有后头那个仓库,物品摆放不达标,需立即整改。”
“货物清单整理一份最新的出来,放在我办公桌上,必须要求每一件货物,都能对的上号,这些都是得存档进电脑的。”
“还有,十年前二十年前的那些破烂,有的都风化了,还要的干嘛?能清理的抓紧给清理了,别压在仓库里头占位置。”
等忙完手头上的事,陈海丰在这匆匆垫了两口,就驱车返回后勤保障部门所在的机关办公室。
推门进去,瞧见里头坐着的人,他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。
“你怎么跑来了?”
“爸,我来看看你。”
陈子龙站起身,瞧着父亲风尘仆仆,衣服都被汗湿的模样很是心疼,于是主动递了杯水上去。
陈海丰露出欣慰笑容:“儿子长大了,也懂事了,知道来看看老子了,也知道心疼人了。”
自己这儿子,从小就不听话。
让他往东,偏要往西。
让他好好念书,偏要和那些个狐朋狗友鬼混。
得亏是考上了个军校,毕业后自己找关系把他调来身边看管着,要不然现在指不定混成什么德行呢。
“想喝茶自己倒,我这没有好茶叶。”陈海丰对自己这个儿子,也没整客气那套。
“不用,我喝水就行。”
“怎么样,我这新环境,还行吧?”
“挺好的,清静,事儿也没那么多,就当是提前退休养老了。”
“你这臭小子......”
陈海丰手指了指他,没好气的笑道。
眼下的办公室,比他之前的要小了不少,办公桌也变窄变短了很多,主打的就是一个经济实用。
这时,他脸色变了,因为他突然注意到陈子龙肩膀上不再是一杠三星,而是变成了一拐列兵。
陈海丰冷着脸:“你这什么情况?”
陈子龙低头看了眼肩章,倒是显得很淡定:“犯了错误,被上面处分,给降成了普通一兵,你儿子我现在得重新往上爬了。”
“胡说八道!”
陈海丰怒了:“你是军官!再降,也应该是降到中尉,最差也得是个少尉,怎么会变成普通一兵,那你四年军校不是白读了?”
当初,他把陈子龙调到自己手底下,用人脉替他铺路,就是希望他能走的更顺畅。
可没想到一番努力下来,这小子非但没往上走,反倒是被一棍子打到了谷底。
这让他这个当爹的,如何能接受?
陈海丰追问其缘由,但陈子龙却不想多说什么:“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,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,让我这样的人当连长纯粹就是误人子弟。”
“现在从一个兵开始当起,我反而觉得肩膀上担子轻了很多,也能学到很多东西。”
陈海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吹胡子瞪眼的:“你这说的什么狗屁话!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,我那么费劲的培养你,不就是希望你能成才?”
“你倒好,主动往下赖,还自己给自己找借口?”
“老说老实话,是不是有人针对你,是不是有人给你穿小鞋?”
“你放心大胆的说,老子替你撑腰!要真有人敢背后使坏,我保证.......”
“你拿什么保证?”陈子龙打断了父亲的话,语重心长的说:“爸,认清现实吧,你都被调到这管后勤仓库了,就别瞎折腾了。”
“上头怎么说,咱们怎么做。这军官当多大才叫大,即便是像您一样成了将军,归根到底不还是一个兵吗?”
“兵,就干好兵该干的事就行,服从命令听从指挥。我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,你被调到这不也适应的挺好吗?”
父亲没想到,一阵子没见儿子竟然能说出这番话,还能对自己说教。
看来,这段时间他真的改变很多,也学到了许多东西。
可作为父亲,他很自责,也很惭愧。
原想着用自己的资源和人脉关系,帮陈子龙铺路,到头来却彻彻底底害了他。
办公室里安静了好一会,父亲才主动打破安静,询问他此行目的到底是什么。
陈子龙也隐瞒,直接就将团里目前的窘境给讲了出来:“现在我们团急缺弹药,油料,汽修兵......如果特训无法继续开展,下个月的比赛我们必输无疑。”
“爸,我想留在加强团,我不想看着我的单位被迫解散,看着那么多战友离开部队,你能不能帮帮我?”
陈海丰好歹也是一名少将,他可不像是年轻人那么好糊弄。
这其中的弯弯绕绕,他只是听了个大概,就全部了解。
不得不说,这个秦风秦正委的手段,确实很高明。
他可以笃定,什么解散,退伍之类的话,都是假的,也知道以秦风的人脉力量,是绝对有能力帮加强团弄到供给的。
但他偏偏没有选择这么做,而是把这些活儿分摊给了陈子龙一伙人,其背后深意耐人寻味。
到了陈海丰这个年纪,正治嗅觉敏锐几乎成了本能,他自然明白秦风的出现意味着什么。
有人说,他是新时代的一把刀;也有人说他是一块磨刀石,专门打磨那些生锈的刀。
不论哪个解释,其实都能说得通,因为这都是上面想要看到的。
而现如今,陈子龙拿着秦风开的假条找到自己。
与其说是秦风想要看自己的态度,倒不如说上面要看自己会怎么选?
是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,两耳不闻窗外事。
还是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,去帮助自己的儿子和他所在的部队“渡过难关”。
如果不管,儿子会恨自己一辈子。
如果管了,那很可能会因为违反规定被请去喝茶。
看着父亲艰难抉择的模样,陈子龙并不了解其背后的深意。
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有这个能力帮他们解决困难,渡过难关。
“爸,要是真的为难,我去求求我妈,看看她......”
“你妈搞不定的,这种事你只能指望我,也必须指望我。”
“那你答应帮我了?”
陈海丰深吸一口气,最终露出一抹苦笑:“帮,一定帮,你爹我最后再豁出这张老脸帮你一次!你回去等消息吧,我一准就给你搞定!”
“谢谢爸,不对,谢谢首长!”陈子龙激动的站起身,冲父亲敬了个礼。
“去吧去吧,这点儿小事,还专门跑过来一趟,大热天的......”陈海丰笑呵呵的摆摆手。
等儿子高高兴兴的离开,陈海丰拿起桌上座机,拨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。
和之前担任副军长时,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截然不同。
这次,他的语气带着商量和请求,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卑微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