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知之所以是先知，是因为她能看见其他人所看不见的东西。

很多时候，就连灵族王座的演算都无法判定她预见的东西是否正确……

哪怕这位先知看上去已经疯了一样。

各部族的灵王们从来都没有因为先知的疯狂而想过要除掉她，因为这样的论外因素，对于王座来说是必要的存在。

所有的“正确”都可能变为“错误”，这种时候，某些原本的“错误”就能成为挽救一切的“正确”。

听完先知的一番话后，戴维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。

“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求饶？被我杀服了以后，干脆直接投降，把王座都让给我？”

戴维笑了。

他压下老师执剑的手，然后自己用渊涅发射器顶住了先知的脑门。

“你们这些傲慢的东西啊，求饶就要有个求饶的样子，别用那番谜语来忽悠人，什么‘一切都是计划’，什么我们都是谁谁谁的安排，这种话真的太难听，也太没有意思了。”

说着，他就想一枪崩了这个神棍。

是啊，自己一生的努力与磨难，原来都是别人计划中的一环，这种事谁知道了都会一肚子窝火。

但戴维心里其实并没有怀疑先知的话。

他先前还在疑惑：尤利安娜到底是怎么有那么好的运气逃离裂隙空间？

现在看来，当年她能逃跑多半也是这位先知在暗中提供了帮助。

而奥利维亚之所以能够觉醒自我意识，大概也是先知在背后动了手脚。

虽然先知说的话很神棍，但戴维也大致能够理解。

对方其实是在按照亘古之眼的意志，寻找一位能够凌驾于现在所有的灵王，乃至凌驾在灵族王座之上的存在。

数百年前进入现实的奥利维亚是一个尝试。

戴维的母亲，与海因·弗兰克生下他这个儿子的尤利安娜也是一个尝试……

他戴维的体内说到底还掺着灵族培育的血脉！

天知道先知作了多少个类似的尝试，反正只要有一个尝试成功了——例如戴维这样的，那他就能成为新的灵王。

实话说，戴维并不在乎自己的“身世”又掺了一点邪神的影子。

他敢打赌，先知的这个计划中绝对不会包含自己这个来自异界的重生灵魂。

因为接肢仪式并不是亘古之眼赐给他的，对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能够赐予他这样的力量。

不管原本的戴维·弗兰克是否是一个被灵族操纵和玩弄的傀儡，至少他自己，他“戴维”不是……他是一个变数。

可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真相。

奥利维亚就在听到真相后，愣在了原地很久。

她那美丽金瞳中的灿烂光芒变得稍微暗淡了一些，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，戴维却能感觉到她内心中的失落。

原来我从来都没有战胜过命运……

哪怕我找到了最重要的人，与他一同杀回到一切的起点，最后也不过是走着被安排好的道路而已……

“是又如何？”

戴维在奥利维亚的心中安慰道：“他们算来算去，不过是在算那过程，最重要的是，我们才是这一切的‘结果’……”

这话让奥利维亚稍稍露出了微笑。

很显然，戴维并没有在意那什么“新的灵王”，也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世由来。

他更在意的是他们这一生中相遇的彼此——能够走在一起，这就已经足够了。

奥利维亚扭头轻吻了戴维的下额，然后伸手与他一起扣住渊涅发射器，准备一起把那个先知的头给打爆。

已经结束了。

“啊，遵照您的意愿，新的灵王啊，我可以死，也不惧一死……但您必须听我一言，唯有亘古之眼，才能够拯救这个濒毁的世界……”

不过戴维不打算听，只想让对方闭嘴。

“不要……不要——！！！”

这时，飞升室的入口处却响起了一声尖叫。

一抹血影以极快的速度闪到戴维面前，挡在了渊涅发射器与先知的脑袋之间。

克里斯提雅一脸惊恐的现身，用胸口抵住【深渊之瞳】，满脸紧张的朝戴维大喊：“主人！别杀她，她是我的母亲，求求您别杀她啊！她不一样，她和别的灵族不一样啊！”

戴维眯了眯眼，又把渊涅发射器往小真祖柔软的胸口里推了一些，想要把她逼退。

“克里斯提雅，难道你没听明白么？这个家伙只不过是在不择手段的完成亘古之眼的任务而已……”

小真祖刚刚其实就站在飞升室的外面，她在听到先知的话后，同样也僵在了原地。

因为她认出来了。

这个神神叨叨的灵族女人，就是她另一个“母亲”……

她不会认错的——那个气息，就是母亲的气息。

多萝茜也在这时闪了过来，她想要把好友拉走，却发现自己根本拖不动克里斯提雅。

“不要被欺骗了，克里斯提雅，那并不是你认知中的‘母爱’，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……说到底，你的那种认知原本就是被灵族灌输的，你根本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……”

戴维的话让克里斯提雅流下了血泪。

可事实就是如此，这可怜孩子的诞生，根本不含半分的真情……

就算如此，她还是呜咽着摇头，跪在地上抱着戴维的手，怎么也不肯让开身体。

僵持了一会儿后，戴维终于叹了口气，收回了【深渊之瞳】。

趴在地上的小真祖满脸泪花的回头看向那位被她认定为“母亲”的先知，可对方并没有说什么，只是在看着她微笑……

或许，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吧。

就连戴维都不得不感慨：一个灵族，一个血食者，两个没有人性，内心冰冷的疯子却生出了这么一个敢爱敢恨，有血有肉的后代……

造化弄人啊。

……

“哈！好机会！”

就在戴维摇头感叹的时候，克里斯提雅那身上那繁复的血荆棘纹身突然就自己动了起来。

大量血色的荆棘从开背的红裙后刺出，脱离了小真祖那光滑的肌肤，又以极快的速度凝聚成另一个正在嚣张狂笑的人形。

“受死吧！戴维·弗兰克！什么灵王、什么战神，杀了你我就是灵王，我就是战神！”

血荆棘大喊着发动了突袭，双臂所化的血刺就跟影树的枝桠一样繁茂！

那是她在千世战场中吞噬了无数战争之魂后获得的无上力量……如此强大的姿态，就是对上真正的千肢之神也绝不会落败——吗？

面对血荆棘这毁灭气氛的袭击，戴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。

千肢神偶直接从他背后冒出，一手把徒有其表的血色荆棘拍得稀碎，然后抓着那个聒噪的血色人形往旁边的墙上一甩……

啪唧！

女武神血荆棘立马成了粘在墙上的一滩肉泥。

千肢还不解气，正想再给那发疯的禁忌物来两爪子时，对方却发出了挨打的小狗一样的惊恐尖叫，唰的一下又往小真祖身上钻。

“噫噫噫噫——！！！”

出来搞事的血荆棘在两秒内就被打服了，连“你给我记着”之类的狠话都放不出来，就此沉寂。

戴维翻了个白眼，一把抱起地上的可怜小真祖，无视了那个还在微笑的先知，带着其他人离开了飞升室，穿过冥灯城的大门，回到了高塔的内部。

之前还十分着急的多萝茜看到小真祖被抱着的样子，吐了吐舌头，眼睛一转，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。

看样子，大人是想让克里斯提雅感受一下真正的温暖了……

只可惜，当天的晚些时候，多萝茜被禁止进入戴维的寝室。

她趴在门上偷听，只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。

“受死吧戴维·弗兰克……没想到吧，这才是最好的机……欸？为什么你连这种时候都在一旁守着啊！！？？”

啪唧……

门的另一边似乎被拍上了一滩烂泥，吓得多萝茜缩着脖子逃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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