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晴睁眼熬到第二天。
天刚蒙蒙亮,她就起床了,穿上衣服准备去公社问问高考报名的事。
路过大伯魏栓的房间时,听到夫妻俩在说悄悄话,她下意识停住脚。
刘素芬道:“等吃过早饭你问问小晴,她往后有什么打算,总不能就这么赖咱们家了吧?”
“你看她把张家闹得鸡飞狗跳的,还被张家明给离了,如今又不知道干了什么,被江家给撵了回来,这种不安份的人住咱们家,我可不放心,要是影响了小姗的婚事,我跟你没完!”
魏栓应声:“行了,知道了,一会我问问她去。”
听到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起床动静,魏晴连忙走了。
走出魏家后,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。
想她以前回来时,刘素芬跟条哈巴狗似的围着她嘘寒问暖。
如今看她落难了,便也落井下石嫌弃她是累赘。
都是一帮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!
到了公社,魏晴找到教育组咨询高考报名的事,得知今年的高考报名已经截止了。
这消息对魏晴而言,无疑是雪上加霜。
参加高考是她眼下唯一的出路,只要考上了,她就能正大光明回到城里!
虽然她可以参加明年的高考,可距离明年高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。
她一没钱二没工作,这大半年她怎么捱得过?
看来,她只能找李红英救济一二了。
正想着,忽然就看到李红英站在前面不远。
她还以为是眼花,走近一看,还真是李红英!
“小晴。”
李红英一脸忧愁的望着她,眼里都是红血丝,眼尾也添了不少皱纹。
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。
魏晴全然没注意到这些,看李红英空空如也的双手,不由一阵失望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
李红英被她冷漠的语气剌痛,忍不住落下眼泪,“你说我来干什么?你为什么要偷你江叔的研究资料?他哪里对你不好了?你真是太不争气了!”
魏晴冷笑的嘶吼:“你以为我喜欢作恶多端吗?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么个没用的亲妈!什么都帮不上忙,我只能靠自己去争、去拼、去抢!”
李红英一脸错愕,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?我能给你的,全都给你了,要我把命都给你才够吗?”
魏晴表情冷漠,语言恶毒:“你但凡有点本事,我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。打狗还看主人呢,姓江对我不留情面,摆明了就没把你放眼里。他正值壮年,又成了机关干部,恐怕下一步就是要换掉你这个糟糠之妻。”
李红英身体发抖,也不知是气的,还是太过伤心。
“给我钱,家里房子都塌了,得找人修好才能住。”
李红英抹掉泪,默默把身上的钱都掏给她。
看着李红英递来的几张毛票和块票,魏晴脸色很难看,“才这么点,连盖屋顶都不够。”
李红英伤心道:“我只有这么多了。”
魏晴接了钱,语气嘲讽道:“看来江大海对你也不怎么样,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,等被人扫地出门再后悔可就晚了!”
顿了顿又道:“修好房子怎么也得要50块,我不管你是找人借还是问江大海要,尽快把钱给我送回来。如果你不想我去找你的话。”
看着她绝决又冷漠的背影,李红英说不出的难过。
女儿只一味问她要钱,丝毫不考虑她现在的处境有多难。
女儿结婚时,江大海给了66块的嫁妆。
搁其他家庭,连亲女儿也未必有这个待遇。
女儿不感恩就罢了,还对江大海一味怨怼,甚至偷了江大海的研究资料给外人。
她每天面对江大海都羞愧得不行,哪还有脸问江大海要钱。
魏晴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。
回莲花村的一路,她都在思索今后的出路。
明年的高考她势在必得,但当务之急是生存下去。
村口,魏姗和几个交好的同村姑娘说说笑笑。
看到往村子回来的魏晴,陈冬梅碰碰魏姗胳膊,“诶,那不是江晴吗,一大早的她干什么去了?”
“谁知道她的。”魏姗语气轻蔑。
以前的魏晴仗着城里户口自视甚高,对她们这些堂兄姐弟们爱搭不理的。
如今被江家给撵了回来,成了丧家之犬,她挺幸灾乐祸的。
“你干什么去了?”
若是以前,面对魏姗的询问,魏晴必然不会搭理。
今天却好脾气的回:“去公社问了下明年高考的事。”
听到这话,几个同村姑娘眼里都流露出羡慕。
她们当中,文化最高的也就读了个初中,别说念大学,就连报名高考都没资格。
魏姗不以为然的撇嘴,“你都这把岁数了,考上大学又能怎么样,难道读了大学你就不嫁人不生娃了?”
魏晴苦笑,“我这辈子就这样了,只能靠多读书给自己挣个前程,不像小姗你命好,有那么优秀一个未婚夫,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。”
魏晴的羡慕语气,无疑让魏姗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。
魏姗的未婚夫叫赵景阳。
赵景阳也是莲花村人,和魏姗很小就订了娃娃亲。
十几年前,赵景阳的父亲退伍转业后,被分配到涪城给领导开车,也把赵景阳接了过去念书。
赵家这么多年都没回过莲花村,魏家都以为这门婚事吹了。
毕竟赵家已经实现阶层跨越,成了正儿八经的城里人,哪还看得上他们农村的。
没想到去年赵家回家祭祖时,竟主动提起了婚事。
魏家自然求之不得。
陪魏姗她们聊了一会,魏晴回了魏家。
魏栓和两个儿子去山上打猎了,冬天地里头没活,农村爷们儿要么打牌闲耍,要么上山打猎。
大堂嫂白春燕也带着儿子出去串门子了,家里就刘素芬在切萝卜丝,准备做咸菜。
魏晴关上门,走到刘素芬面前扑通跪下。
刘素芬吓了一跳,“你干什么呢?”
魏晴泪眼婆娑:“大娘,求您看在我爸的份上,收留我一段时间,以后家里洗衣做饭扫地喂鸡的活,都交给我做,您就当养个佣人。等明年我考上大学,我一定会报答您和大伯的恩情!”
说完呯呯给刘素芬磕了好几个响头。
看着她磕出血的额头,刘素芬动了恻隐,松口答应让她住在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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