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歆被郭嘉怼得哑口无言。

王通心中暗爽。

不过，王通身为主家，也不可能真正做一名“桌边吃烤羊腿群众009”。

华歆是蔡邕的朋友，受蔡邕之邀来晋阳做客，王通高低也得给蔡邕些面子，展现一些自己身为主家的待客之道。

遂放下手中的烤羊腿

又用衣袖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。

端起酒爵，对华歆道：“郭奉孝有浪子之名，素来言语直率，刚才之言，多有得罪。王某在此向先生赔个不是，自罚一杯，以表歉意！”

华歆心中愠怒。

无奈郭嘉的话又让他无法反驳，见王通出面和稀泥，也只好举起杯来陪王通喝上一杯，以示看在王通的面子上，不与郭嘉计较。

随后，王通又看向管宁。

笑着问道：“管先生之意如何？”

这是逼管宁表态。

其实，管宁的态度王通清楚得很。

原本的历史上，管宁为什么要跑去辽东办教育30多年？为什么不在中原办教育？原因就是如果在中原，他根本就不敢大办教育。

那些士族世家不仅会阻止他，还会整死他。也只有跑到世家士族很少的辽东，他才敢那么干。

孔子是说过“有教无类”。

但是，真正能做到“有教无类”，是在汉武帝“独尊儒术”之前。

在独尊儒术之前，是百家争鸣，那时候大家都在发展自己的学术，自然是只要有人愿意加入自己的一派就能为本派增加势力，哪里还管什么身份地位。

但是，在“独尊儒术”之后。

儒家就没有必要“有教无类”了，因为他已经没有竞争对手了。

儒学成了一种被唯一“尊崇”的学术派别，并且，还意味着只有学了这种学术，才可以进入封建王朝的“官吏框架”之内，才能做官。

于是，从独尊儒术开始，儒学就变成了进入封建王朝“官吏框架”的门槛。世家士族们为了垄断官职，也就开始垄断教育和知识的传承。

这种垄断，激化了阶层的分化和对立。

使士族世家变得无比强大，使普通百姓根本没有机会进入“官吏框架”。于是，就变成了：为官者世代为官，为牛马者世代为牛马。

这就是古代残酷的现实！

因此，华歆说得也没错。因为他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。而且，其出发点也是好的，因为他是在劝说王通不要跟世家士族为敌。

大办教育，必然成为世家士族的公敌。

关于这一点，看看蔡邕、顾雍、荀攸、贾诩等人的态度就明白了。他们都是心知肚明，只因顾及王通的面子，不好明着表态而已。

儒学早已不提什么“有教无类”。

也只有“浪子郭嘉”，才敢再提什么“有教无类”。

不过，熟悉历史的王通，知道管宁会怎么想。因此，才特意询问管宁的看法。

“回禀将军。”

管宁放下手中的酒杯，对王通拱了拱手道：

“管某倒是觉得可行。正如将军刚才所说，并州五郡之中，上郡和西河郡的百姓以前大部分都是胡人的奴隶；雁门、太原、上党三郡，收容了五六十万黄巾百姓。这些都是需要教化之人。

而并州的世家大族很少，读书人也很少，要在并州推行“有教无类”，并不会有太大的阻力。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？”

“需要大量的钱财。”

管宁道：“按主公所想，从村亭开始，建亭学、乡学、县学、郡学、州学，仅是校舍就需要大量钱财投入，还有教师也不够，需要高薪从外地招聘，更何况还是免费入学，并给予很高的奖学金。

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！

方今天下大乱，诸侯们但凡有钱，都会用来招募军士，购买铠甲武器。将军身为诸侯之一，又怎么会拿出如此多的钱财用来办学？我看这事，还是不提也罢。”

“无妨。”

王通笑了笑道：“王某一直认为：治国民为本，安邦教为先。重武力而轻教化者，实鼠目寸光之辈。

上郡有精盐之利，晋阳亦有美酒“君莫笑”之利。足可支撑并州教化之资。”

“治国民为本，安邦教为先？”

管宁默念了两遍，突然离席而起，“扑通”一声拜倒在地道：“将军实乃天下之英主也，望乞收留！”

“说什么收留？”

王通赶紧上前扶起道：“先生若来并州，实并州学子之幸，亦我王通之幸。本将的州牧府中，典学从事一职至今空缺。如若不弃，就请先生担任并州的典学从事。

除此之外，即将修建的并州的最高学院——晋阳书院，也由先生担任祭酒之职，望勿推却。”

典学从事，负责一州之学政。

而祭酒，在古代就是“老大”的意思，如从事祭酒就是多位从事中老大，军师祭酒就是多位军师中的老大，书院祭酒则相当于书院校长。

王通以这么高的官职相授，让管宁感动不已。

随后，王通又不得不对荀攸、顾雍、蔡邕等人做出让步，对他们说道：

“本将明白这其中的风险，也理解尔等的担忧。因此，让普通百姓之子尽皆免费入学，此法只是暂时在并州施行。以后如有更多州郡，自会酌情处理。”

没有办法。

除了世家之人，几乎无人可用。

争霸天下不是快意江湖，或街头打架。需要处心积虑，权衡利弊，谋深虑远。基于当前的情况，王通不得不暂时做出妥协的表态。

用一句“酌情处理”，先将大家稳住。

至于将来会如何“酌情”。

得等将来再说！

……

办教育的事，算是定下来了。

不过，这件事，也给王通提了个醒：要改变这个社会，最大的敌人不是袁绍，也不是曹操，而是这天下的世家士族。

就算是蔡邕、荀攸、顾雍他们这些人，到最后也不一定靠得住。

相比之下，那些曾经是奴隶的子弟，或曾经是黄巾百姓的子弟，在经过书院培养成才之后，反而会对自己更加拥护。他们那些人，才是自己将来治理天下需要重用之人。

因此，打天下的时候。

得用这些世家之人。

等将来统一了天下，坐稳了皇位，说不定——就得学习朱元璋，将那些开国元勋杀他个血流成河！

当然，那是以后的事。

得根据实际情况而定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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